论《古诗十九首》与《诗经•国风》的异同

实验中学   冯华

 

关键词：诗经、古诗、写作背景、表达方式

钟嵘《诗品》曰：“嘉会奇诗以亲，离群托诗以怨”。这应是作诗的诗眼吧。对此，以读《古诗十九首》与《诗经﹒国风》而深有感触。这种感触来自于诗中所表现出的真切而深沉的“亲”与“怨”。真可谓“怨深而文绮”。

读《国风》与《古诗十九首》，你感受到的是远游的游子和家中思妇的那份深切的离别之痛与思念之苦。离别的无奈与思念的孤寂使诗的风格与情感哀怨之至，婉约之至。它们虽出自不同时代，但却有如此的异曲同工。

首先，从它们的写作背景和表达方式看。

《诗经》收集的是公元前6世纪周初至春秋中叶五百年间的作品。其中的《商颂》有的认为是商人之作。那么，《诗经》上限则可能推至殷商时代。而《古诗十九首》出自东汉文人之手。我们不难知道，这两个时期都是动乱时期。也许，正因如此，如此缠绵匪测的游子思妇文学便应运而生了。戍边的丈夫，羁旅的游子，漂泊的生活，使它们在诸多方面对生活有自己独特的感受。而这些感受却以“思妇”情深而展现得淋漓尽致。事实上，诗中“思妇”并不一定是作者，而是远行游子或戍边丈夫借思妇之口展现自己的漂泊生活。这一点，《古诗十九首》与《诗经》的表现手法应是一致的。或是大同小异。如《古诗•凛凛岁云暮》：“凉风率已历，游子无寒衣”，与《国风•君子于役》：“君子于役，苟无饥渴”。都是通过思妇把自己深切的感情转化为对丈夫的担忧，从而使游子表达出了自己的思乡，思家思妻之情。不同的是表达方式不同，《古诗》以抒情为主，《诗经》以叙事为主。但无论是抒情还是叙事，它们都不露痕迹的尽表了自己心中的情愫。如《古诗》：“思君使人老，努力加餐饭”。与《诗经》：“自伯之东，首如飞蓬”。表现的都是丈夫不在家，妻子茶饭不思，无心妆扮而孤寂的心情。

其次，从内容上看。《诗经》和《古诗十九首》大多表达的是游子思妇的内心情感，抒发游子羁旅情怀和思妇闺中愁闷是是它们的基本内容。且乡情与男女恋情是融合在一起的。它们都反映的是战乱年代人们的孤凄与悲凉。对此，在阅读中我们能深切体会到。

例如，《步出东门行》：“我欲渡河水，河水深无梁。愿为双黄鹄，高飞还故乡。”想要冲破束缚回到家乡，写出了对家乡的渴盼。又如《明月何皎皎》：“客行虽云乐，不如早还家”写出了对家乡深切的依恋。《诗经，国风》中思念的对象更具体，他们的牵挂具体到妻子和父母。如《周南•卷耳》：“陟彼高岗，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唯以不永伤”。伤心与妻子分别，还难过于无法孝敬父母。尽管《古诗十九首》与《诗经》的思念对象不同，但都抒发了他们身在异乡胸怀故土的忧伤，展现的是游子无法释怀的思乡情结。但《古诗十九首》的思乡之情似乎更加浓烈，这种情感在《涉江芙蓉》中更为震撼人心，主人公采撷芳草想要赠给妻子，并苦苦吟叹：“还顾望故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好个“同心离居，忧伤终老”。真让人嗟叹不已。《诗经》在这一点则表现得平和冲淡，或是更为含蓄。如《王风•君子于役》：“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夕阳西下的幽幽归思那么的缠绵悠长。这使人觉得更具深情。不论如何表达，两者的乡愁闺怨却是相当突出的。

不过，在《古诗十九首》中还有着许多充满人生哲理的诗句，诗中有许多名言警句，哲理深而诗意浓。如《长歌行》“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等。这相对于《诗经》，思想内容更为丰富。

最后，从艺术手法上看。典雅、自然、含蓄是《古诗十九首》和《诗经•国风》的共同特点。

例如，同样是表现思妇对丈夫的思念进而担忧的诗。《古诗十九首》有：“凉风率厉，游子无寒衣”《王风•君子于役》：“君子于役，苟无饥渴”。它们都轻描淡写，但感情却沉淀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正如司空图《二十四诗品》所说：“不著一字，尽得风流。”这种含蓄的深情，自然的流露同时也显示中国古代妇女性情的内敛。

又如《秦风•蒹葭》与《行行重行行》相比，同是表达相隔千万里。前者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感觉一种冲淡飘逸的美。后者则是：“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给人一种永生不得相见，音讯全无的凄美。《蒹葭》中“道阻且长”，可伊人还在浓雾朦胧中，依稀可见。而《行行重行行》中，“道阻且长”,却不知归期。“会面安可知？”也许永无相见之日。一种深深的哀怨与惆怅自然的流露出来。

但《古诗十九首》语言上的造诣似乎更甚于《诗经》，它的语言的洗炼已达到一定的高度。与《诗经》相比，《诗经》的叙事反复冗杂，重章叠句，虽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表达效果，但还是不免有拖沓累赘之感。而《古诗》不用精深之语，无冷僻之词。用最明白晓畅的语言道出浓烈深沉的情感，具有高度的概括性和丰富的表现力。如：“橘秞垂华实”，可谓一字千金。

文学与人类社会相一致，是不断进步的。可以说，《古诗十九首》继承发展了《诗经》的游子思妇内容。而它的艺术造诣又高于《诗经》。所以，刘勰《文心雕龙•明诗》称《古诗十九首》：“实五言之冠冕也”。而钟嵘《诗品，卷上》说：“古诗，其源于国风”。确实，它们有许许多多的相同之处。由于《古诗十九首》是出于文人之手。它的文学造诣和思想内容等方面明显高于《诗经》，这是无可厚非的。